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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8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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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88

chapter 88

先前懵裏懵登給出去的靈石竟在此刻派上了用場。

她早該想到的,尹豕手上可用的人可不止在宗門,在天清宗,在宗門之外還有一大群可以為他賣命的人。

只是因為那些人連尹豕尹犬是親兄弟都渾然不知,她便下意識以為他們跟尹豕沒有聯系。

大概是已經親眼見過那些人最瘋狂的樣子,也不過是對陣互罵,發現是他們帶走了長生,扶珠心裏是有暗松口氣的。

然而,鮮血淋漓的事實卻再一次證明她想錯了。

人群團團圍著中間那個被高高綁在木架上的少年,木架足夠高,足夠站在最外面的人也可以瞄準。

木架底下都是石頭,已堆起一堆,宛若墳塋。

木架上的人被砸得血肉模糊。

血濺得到處都是。

扶珠見過很多人死,見過很多種死法,但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有人被人活活砸死。

那麽多的石頭,那麽多的殺意,在斷氣之前,又該有多少次的慘叫,多少次的悲鳴。

而手上沾滿鮮血的人,個個義憤填膺,仿佛這場血淋淋的絞殺不過是一場出於公義的審判。

尹順撕心裂肺喊著長生的名字,朝著已無氣息的人飛奔而去。

見有人似要來破壞破壞他們的公義,眾人手裏沾血的石頭毫不猶豫就轉了向,扔向來人。

只不過剛飛出去的石頭突然被一道紅光擋了回來,密密麻麻砸回自己頭上。

人群裏一片哀嚎。

眼見他們不是來人對手,有人大喝一聲:“撤!”

人群便做鳥獸散。

仙都離此處不遠,那裏到處都是人,只要到了仙都他們就安全了。

然而他們分明是分頭跑的,最後卻跑到了一處。

有人反應過來他們應當是入了別人設下的迷幻陣,驚慌之下想掉頭時,卻被一人堵住去路。

見來人面生,不是瓊英榜上之人。

有人開口:“好狗不擋……”

話說一半,忽被一道強悍的靈力打飛,狠狠撞上旁邊的樹幹,當即口吐鮮血。

見狀,眾人臉色隱隱發白。

扶珠將手收到身後,她能忍住第一次不下殺手,但未見得能忍兩次三次。

往前逼了一步,質問眾人:“為什麽要這麽做?”

深知來人不是善茬,人群齊齊往後退,眼睛往上翻著,盯著對面的人,那一雙雙眼睛裏比怕更多是恨,跟竭力的蔑視。

“我在問你們,為什麽要這麽做?”扶珠聲音拔高一度。

人群裏靜了一瞬。

一人突然高喊:“誰叫他對尹豕仙君不敬!”

扶珠愕然。

不敬?

這話就像是靈丹妙藥,剛還一言不敢發的人群突然像是得了神力,群情激憤——

“說得對!”

“竟然敢挑釁尹豕仙君!”

“這不就是打我們的臉?”

“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東西!”

“一副賤骨頭也配跟尹豕仙君相提並論?”

“他活該!”

“罪有應得!”

“嗯!”一聲低低的驚呼。

眼見人將劍架在自己同伴脖子上,人群驟然止聲。

天光劍緊貼著人的皮膚,扶珠看著眼前這帶領著人群,叫囂得最厲害的人,如此稚嫩的脖頸,她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叫人魂斷於此。

被拿住的人又像剛才那樣,翻著眼睛,不拿正眼看人,頗有些有恃無恐道:“怎麽,拿著劍嚇唬人啊,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啊。”

扶珠擡了擡頭:“好,我成全你。”

血債血償,天經地義。

只不過就在動手的前一剎,她無意中的一擡眼,看著此人身後那些身上沾了血的人,密密麻麻站了那麽多,沒一個是幹凈的,扶珠忽然有些握不住手裏的天光劍。

手輕輕一抖,便在人脖頸上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,發現她是真的會動手,劍下之人急急出聲,不過出口盡是威脅:“你要是敢殺我,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!”

扶珠目光無波無瀾地落在人身上。

沒有絲毫動搖。

那人心一慌:“你以為你殺了我你就是什麽好人嗎?!你殺我,不過就是仗著你靈力比我高!弱肉強食我認就是,但殺了我,你也別想有好日子過,自有人會為我報仇!我就在地獄裏等著你,你生生世世都別想好過!”

扶珠定定看了人半晌,沒有傷人分毫,收回了劍。

見狀,面前的人囂張得恨不得跳起來:“怕了吧,我們可是尹豕的人,你敢動我們,天清宗定不會放過你!早點滾,還能放你一條生路。”

扶珠站著一動未動。

見她如此,對面的人簡直怒火中燒,但似乎還有一點理智,知道不能跟人硬碰硬,於是輕咳一聲,話鋒一轉:“行,我們大人不記小人過,不跟你計較,走!”

那人想帶人離開,可身體卻突然動不了了。

所有人都像是石頭般被定在原地,一動不能動。

如此境地,跟砧板上的魚肉無異,一個個緊張地看著扶珠。

“我說讓你們走了嗎?”扶珠提著劍往前走了兩步。

眾人緊張得直咽口水。

扶珠停在剛才那人面前:“我不殺你們,是因為若是我動手,你們就會覺得是我送你們下的地獄,卻渾然不知,你們早就在地獄了。”

“記著,你們今日所做之事他日加諸己身時,別喊痛,別叫屈,也千萬別忘了割斷你們脖子的劍!是你們自己磨出來的。”

*

扶珠追著人群離開時,尹順抱著長生回了疏香閣,要請宗主、長老主持公道。

跪在臺階下,一句一叩首,高喊著“請宗主做主”,引來眾人圍觀。

尹豕聞風匆匆趕來,似是不想事情鬧大,想把他拖走,可尹順死活不肯順從。

“尹順,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。”尹豕壓低聲音警告。

“大不了你把我的命拿去!把我的命也拿去啊!”尹順雙目血紅,似要淌出血淚。

尹豕咬牙:“你別忘了,我爹是長老!”

尹順不為所動。

尹豕一擡手:“來人!”

“住手!”一道喝止女聲傳來。

一見尹寶兒,尹豕臉色一僵,趕緊收起那一副猙獰面容。

“寶兒妹妹!”尹豕趕緊迎上去,滿臉堆笑。

尹寶兒面色清冷:“我說過了,我只有一個哥哥。”

被人這麽不給面子,尹豕臉上的笑僵了僵,好在也不是第一次了,重新揚起笑,不輕不重地打了下自己的嘴:“瞧我這嘴,總是心裏怎麽想就怎麽說出來了,該打,該打。”

尹寶兒沒搭理尹豕,上前,看到地上長生的屍身,眉緊擰:“這怎麽回事?”

“大小姐!還請大小姐做主!”尹順跪地膝行上前。

不等尹順交代前因後果,尹豕沖過來擋在兩人中間,對尹寶兒說:“寶……大小姐,這事自有長老會處置,如此臟汙,還別碰為好。”

“我是這天清宗的大小姐,還有什麽事是我管不得的?”

說著,尹寶兒將人推開,走到尹順面前:“你說,這到底是怎麽回事?”

尹順起身,指向尹豕:“是他!”

“當初讓跳糞坑,我們沒跳,此後便一直將我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,處處為難,我們一忍再忍,卻只換來步步緊逼。昨日,我提出跟尹風比試,公平競爭,誰贏了下一次秘境修煉誰就去。”

“他!當場答應得好好的,轉眼就趁我不備讓人擄走長生,竟將他用石頭活活砸死!”悲痛欲絕。

“還請大小姐一定給長生一個公道!”

“這可是真的?”尹寶兒厲聲問尹豕。

尹豕跳腳,指著尹順:“你!你少含血噴人!”

“我含血噴人,難道不是你做的嗎?”

“自然不是我做的,我昨天晚上都在山花海樹樓喝酒,好多人都可以為我作證……”

“你當然不會臟了自己的手,你不過是指使別人去做而已!”

“……好,你說是我指使的,證據呢?有什麽證據證明是我指使的?難道就靠你空口白牙,說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?”

“事到如今,你還想抵賴?那些謀害長生的兇手張口閉口喊的都是你的名字,你還敢說跟你沒有關系?!你就不怕九泉之下的人來找你嗎?!”

尹豕心一悸,一時沒接上話,眼見嫌疑加重時,尹風站出來:“這話說得好沒有道理,就因為殺人者喊了尹豕師兄的名字,便說是師兄所為?誰知道那些人是不是受人指使陷害尹豕師兄呢?要知道,這裏有些人可是從進天清宗的第一天開始就不知道何為‘尊師重道’。”

意有所指。

尹豕回過神來,立馬接:“說得對!別人喊我的名字,關我何事?再說就你一個人聽到,那還不是由著你說!”

“你!”尹順沒想到這些人竟然如此顛倒黑白,急火攻心,人險些栽倒。

尹豕尹風對視一眼,隱有笑意。

“不是他一個人,我也聽到了。”一道低低沈沈的聲音響起。

淩峋站出來,只敢看著尹寶兒:“我可以用我的性命擔保,尹順剛剛說的那些都是真的,沒有半句假話。”

尹順看著淩峋,眼泛熱淚,腦子稍微清醒了些,說:“究竟是受何人指使,抓一個人來問問便知!”

尹順以為自己這一招能打到尹豕的七寸,然而一聽這話,尹豕的眼睛唰地亮得可怕:“好啊!那就把人抓來問問,看看他們到底是誰的人!”

見尹豕那求之不得的樣子,尹順猛地反應過來,那些人既然都願意為他殺人,抓來問只怕也是徒勞,說不定反將自己搭進去。

“慢著!他們都為你殺人,又怎會指認你。”

“那你的意思是,不管有沒有證據,就是要把這殺人之罪推到我身上?”

“尹順,我之前只覺得你只是心高氣傲,對我不敬我也忍了,畢竟天清宗最是愛才,但如今你竟然不惜以同門性命,就為誣陷我殺人,你真是好狠毒啊!”

“你少倒打一耙!”

“若想人不知,除非已莫為。船過留痕,只要細查一定能叫真兇伏法!”

“還請大小姐明察秋毫,還長生一個公道!”

“寶……大小姐,你可千萬不要聽信小人讒言!我受冤屈沒什麽大不了,可若是讓外人覺得天清宗偏聽偏信,是非不分,那就……”

提到天清宗的名譽,尹寶兒神色不禁動搖,默然片刻,對尹順說:“你放心,天清宗絕不會叫弟子死得不明不白,更不會允許有殘害同門的事情發生。這件事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,不能冤枉一個好人,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。”

“所以,我看還是交給專門負責這些事的十四長老吧,十四長老經驗豐富,一定會查清楚,還你們一個公道的。”

尹順臉色的血色寸寸褪去:“十、十四長老?”

十四長老跟尹豕可是親父子……

“你不必顧慮,有我爹在,沒有人敢徇私枉法。”尹寶兒說。

尹順身體一軟,頹然坐到地上。

活生生的人都沒了,叫他如何信不會徇私枉法。

尹順只覺眼前一黑,天好像塌了下來,壓得他喘不過氣。

一聽尹寶兒這話,尹豕立馬附和:“大小姐英明!我相信,十四長老一定會秉公處理的。”

“尹豕!”尹順突然開口,搖晃著站起身,牙縫裏又擠出一句:“師兄。”

“既然你說你沒有針對過我,反而對我欣賞有加,那原本定好的比試挪到現在,想來師兄應當也不會反對吧。畢竟人命關天,長生早上突然失蹤,我自然是要全力尋找。師兄若是與我計較,傳出去,豈不是叫外人恥笑我們天清宗不講同門之誼?”

尹豕想要拒絕,但尹寶兒先他一步答應下來,尹豕只得說:“既然你如此要求,我就成全你。”

“那請師兄別忘了,誰贏了,下次秘境修煉就讓誰去,這麽多人皆是見證。”

“我自然是一言九鼎。”

尹順跟尹風走到一旁的空地上。

尹風今日沒有半點懼色,反而笑著對尹順道:“真是地獄無門你偏要闖,那可就怪不得我了。”

“彼此彼此。”

尹風手在身側輕輕一轉,手裏憑空多了一把劍,而且品級不低。

尹順臉色驟變,自己赤手空拳。

“這不公平!”

“大小姐……”

這陣勢,三歲孩子也知道是在欺負人,尹寶兒蹙眉,正要開口,尹風搶先一步:“大小姐,這把劍是我入秘境修煉,豁出性命所得。非從天而降,也非他人所贈,乃是我自己努力拼搏之結果。”

“我想若他和我一樣努力,今日也絕不會是赤手空拳。明明是自己不思進取,不以為恥也就罷了,竟還要將其他努力的人一起拉下水,這才是真正的不公平!”

尹寶兒忽而遲疑,面對眼巴巴看著自己的尹順,只說出來一句:“這的確是他自己的努力……”

尹順心口一片冰涼,指著尹風尹豕喊道:“究竟是我不思進取,還是你們根本不給我機會,你們自己心裏清楚!”

目眥欲裂。

“大家都是一起進的天清宗,難道我的機會就是從天而降的嗎?那都是我努力得來的啊!”

“只不過我不像你,我知道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腳踏實地,而不是一邊想要,一邊卻又不努力,然後一看別人比自己好,就開始怨天尤人,怪這個不給自己機會怪那個不公平。”

“我難道就容易嗎?自從進了天清宗,我幾乎日日都在秘境裏出生入死,最開始進秘境的時候,因為什麽都不懂幾度遇險,好不容易靠著自己的努力才有了今日。若真有你說的不公平,那我不早該在瓊英榜上了?”

“都說金子總會發光,今日若換成是師兄或者大小姐與我比試,他們定不會與我計較這一把劍的事。”

“再說,我雖然能殺你,但那靠得也是我自己的真本事啊。我又不是什麽金剛不壞、刀槍不入之身,你要有真本事,照樣能殺我啊,都這樣了還不公平嗎?”

“到底哪裏不公平?有何不公平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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